谢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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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数以百计的
贝壳中间,我寻找
我那枚贝壳似的纽扣

【叶蓝】等闲(下)

许博远背着双肩包出了机场。飞机晚点了,他候机时就和叶修说了,不要来接了,先睡吧,明天再见。

叶修也就应了。

他随着人流走出去,和一堆人排队打车时才后悔失策。真的冷,H市和G市是两个冷法,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H市式寒冷抗性。

手机开机,叶修三分钟前QQ上问:到了?谈谈感想?

许博远在寒风中伸出冻得青白的手指,哆哆嗦嗦地戳屏幕:靠啊真特么冷!

隔着人群有辆车突然打了双闪,嘟嘟地按了两声喇叭。有人拖着行李箱跑过去,司机摇下副驾驶的窗说了两句,那人又悻悻回来了,提高声音喊,许博远!谁是许博远!你的车来了!

他不知道是哪里人,喊“许博远”像在喊“苏备远”,许博远听他喊了两次才意识到是自己,忙应声道了谢,匆匆忙忙赶过去,朝驾驶座一看,叶修。

他乐了,坐进去抱着包卡安全带,说,不是说不来吗。

叶修笑,那明天电竞之家头条有了,“蓝溪阁第十区会长意外死亡 君莫笑自陈难逃其咎”。

许博远无语,空调吹着人也暖和起来,脑补着电竞之家的报道,越想越好笑,把半张脸全埋在包上面憋着笑得抖。他斜眼瞟叶修,叶修专心致志开着车,路灯车灯从边上晃过去,把他浸在变幻的光影里。他突然觉得不真实,窗外的风声,车轮发动机单调轻微的声音,空调吹出的干燥暖风,自己身边沉默不语的光影中的人,他都觉得虚幻,仿佛一个莫名其妙的梦。

你怎么会开车的?他问,试图打破沉默。

叶修笑了,抽出空看了他一眼(于是光影里的虚幻活了过来),怎么?宅的形象这么根深蒂固了?

是啊。许博远坦荡荡。

联盟还没起来的时候,队里没钱啊,穷得叮当响,有奖金就好,再远的赛都抢着打。路费死贵,老吴就说我们都去考个证吧,凑点钱买个面包车,一路换着班开过去。就去学了。

许博远第一次听这些远古大神的秘辛,见叶修说完了,又去推他,哎,接着说啊,夜里开高速容易犯困,说说话好些吧?

叶修有些无奈地应道,你问吧,想听啥?

你说“老吴”,吴雪峰吗?

是啊。叶修还是笑,年轻人不错嘛,能说出这个名字的不多了。

许博远脸一热,自打知道君莫笑就是叶秋,管不住手似的把网上每个角落的叶秋视频都刷了一遍,越是久远的,他越爱看。到最后,该死的网络计算,把“猜您爱看”里面堆满了开荒一代的视频,刷走了他的心头好夜雨声烦,气得他冲着电脑咬牙切齿,一晚翻了三百多段黄少天的比赛视频,才把初生代的老家伙们给赶下去。

气功师啊,荣耀里存在感强的气功师太少了,很难不注意到这尊大神吧?他解释道。

不至于吧?你说郭阳不如老吴我认,但他存在感也挺强啊,好歹嘉世主力呢。还有你们蓝雨的宋晓,不也挺活跃的?还有赵杨,临海那个,全明星吧?叶修一个个数,数完自己啧了一声,嘿你这一说,气功师确实挺低调啊。

许博远说,是啊,论坛说什么来着,战法多如狗,神枪满地走,霸图奶和拳,蓝雨术与剑。没看有哪家公会以气功师见长的。

这口诀有点损啊。叶修说。

怎么?

玩战法的基本都是我的粉丝吧?怎么单单骂战法,招谁了?他不满道。

要点脸,怎么都是你的了,万一是孙翔的呢?

叶修一愣。许博远心里后悔,找补说,算了算了,都是你的粉行了吧?我想了想,孙翔现在这成绩,不掉粉就不错了。

叶修看着前面的路,仍把着方向盘,语气没什么波动,说,要真全是他的粉,那也行啊。

许博远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,幸好下一秒叶修就扭过头看了他一眼,问,有零钱没,要下高速了。

有。他摸出零钱包,打开看了看。要多少?

先拿二十吧。

好。

下了高速没开一会儿,就遇上了红灯。叶修把车一停,转过头来看着许博远。

干什么?许博远问。

活的啊。叶修说,很有几分感慨的意味。

许博远瞬间想到了自己在高速上感到的不真实,看看还是交通灯还是红的,伸出手试探性地搭上叶修肩膀,拍了一拍。

活的。他说。

绿灯了,叶修就把着方向盘去了,也没见有什么反应。许博远把手收回来,掌心像握了一团火。

一路停停走走,也没觉得耗了多少时间,就到了许博远住的宾馆。

走了,谢谢你啊。许博远说。

客气了。叶修笑。刚刚直接在车里睡着的时候可没这么客气。

靠,滚!许博远下了车,帮叶修关好车门,隔着窗子模模糊糊地看着叶修的轮廓,有些迟疑,没走。

叶修摇下副驾驶的窗户来,偏过头来看他。怎么了?回去好好睡吧,外面冷。

你出来。许博远说。

干嘛?冷着呢。

出来。

叶修在宾馆找了个停车位把车停了,满脸不情愿地下来了。

许博远扑上去抱住了他。

我想干这个可想了很久了。他说。你居然还告诉我冷你不出来?

叶修象征性地拍了拍他的背,好了,意思到了就行了,你看你把看门小哥吓的。

许博远不吭声。

出去走走?叶修提议。

行。许博远放开叶修。你带路,我不认的。

他们就出去压马路。深夜里冷,路上行人很少,见到的也是行色匆匆。车子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。店铺几乎都关了门。

许博远几乎是哆嗦着和叶修一起走的,走了不到一百米,叶修带着他闯到一家小卖部里头,问,有围巾卖吗?

店家从半睡半醒间惊醒,迷迷糊糊地说,有,那边挂着。

叶修随便扒拉几下,扭头问许博远,哪条好看?

许博远也过去翻两下,看着叶修,无奈道,我也不知道,我看着都差不多。

我看着也差不多。叶修说,随便揪出来一条,放到台子上。多少钱?

店家拿起一看,笑了。你们拿了最便宜的那条,二十五。

那是不是保暖效果不如其他的啊?许博远看着叶修付款,有些担心地问。

店家还困着,打个哈欠摆摆手赶人。不是不是,暖和是一样的暖和,就是它太丑了而已。

叶修和许博远拿着太丑了的围巾站在柜台前面面相觑。

事实证明围巾确实暖和,至少许博远不哆嗦了,但他说不准这是围巾的效果还是叶修亲手给他带上去的效果。

现在有礼物了,你还差束花就可以追我了。许博远打趣道。附近有花店吗?

好像没有。叶修想了半晌,摇摇头。就算有,现在也关门了吧?

不是花店也没关系,其实我就是想找个地方,有空调,暖气,地暖,随便什么,热的就行。

叶修说,我觉得刚刚那个小卖部就挺符合你要求的,但我们再进去店主会决定明天起夜间打烊了。

俩人一路闲扯,走了一阵,叶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,向前走几步蹲下去拽那几根路沿缝里的杂草。寒冬日子,杂草早就枯了,干瘪不说,惨白惨白的,草叶也没有,就剩茎顽强地就着根扒在地上。

叶修拽了半天才拽下来一根,站起身来往许博远手中一送。来,给你朵花。

花个毛线。许博远把它举到眼前看了两眼,嫌弃地塞回叶修手中。好,谢谢。我也送你朵花。

叶修接了,不满道,你怎么这么不爱惜它,你看它像不像——嗯,像不像白狼毫?

呃?

叶修三两下把草茎编成了指环,本就干枯僵硬的草一弯曲,表层的纤维露了出来,颇有些“毫”的意思。他把草环递给许博远,拿着,定情信物,白狼毫戒指,银装。

他接过来,放到口袋里,说,回去吧,越来越冷了。

两个人就往回走,到了宾馆门口,许博远一面是冷,一面是和叶修分开,两个都不想选。他与叶修确定关系两个多月了,这是第一次见到真人,能摸到抱到、可以亲手把围巾和草递给他的真人,活生生的。

上去再待会儿?他晃晃房卡,建议道。

算了。叶修考虑了一阵子,拒绝了。

为什么,坐坐啊,你不冷吗?许博远疑惑。

叶修摸了根烟出来,也不点上火,说,我怕自己憋不住。说完自己也笑了,把烟利落地放回去,提高声音道,走了啊。转身就往停车场去。

许博远原地愣了一阵,突然心头无名火起,三步并作两步也走到车旁,一拉车门把自己摔到副驾驶座上。

你置什么气呢?下去下去,要开走了。叶修轰他。

反正车里有空调,挺舒服的。许博远侧身靠在椅背上,抬眼看着叶修。再聊聊呗。

聊什么聊,再聊天都要亮了。睡了睡了。

聊聊你为什么不愿意去我房间。许博远正生着气,声音硬梆梆的。我们凑一起十有八九是我吃亏,心理准备早做好了。你倒好,我还没说不乐意,你自己先退十里远,我是会蒸了你还是会煮了你啊?

你别说了。叶修拦住他,一脸的哭笑不得。还说不困,我跟你说,等你睡一觉清醒过来,想到这会儿你过去跳西湖的心都有。

他晃晃脑袋,是觉得有些困。同叶修再说下去也无趣,他就下去了,站在外头说,好,你回去吧,我睡去了。

叶修突然也从驾驶座里钻了出来,拉着他走到车尾后面蹲下。许博远正茫然,叶修凑过来亲了他。

他们半跪在地上,车的高度正好阻挡了看门人的视线。叶修动作很轻地摸着他后脑勺,许博远死死攥住叶修胳膊,带些发泄意味地咬他。叶修低低笑了一声,许博远自己先不好意思了,也柔和下来。等到分开的时候,两人都喘着。许博远又凑了过去。

耽搁半晌,理智克制着许博远的冲动,他深吸口气,站起来说,我走了啊。

叶修也站起来,说,走吧,我也走了。

但是许博远没动,叶修也没有动,两人就在寒风中站着,呼出的气凝成白雾摇摇晃晃地飘着。

叶修拉开后座的门,坐了进去,拍拍身边的位子。坐吧,外面多冷啊,再聊聊。

许博远利索地钻了进去。聊什么?

我看你对我以前很感兴趣啊,你讲讲你的过去呗?叶修说。在哪儿读的书,打过几次架,怎么进的公会……都说说啊。

你先说嘉世的事,我再跟你讲。

嘉世有什么好说的。大家都变了点,他往那头,我往这头,可不就分开了。叶修把手合在一起,比划个左右分开的手势,又点评道,挺简单的事,没什么说头。

可是你还是管嘉世叫“队里”。许博远突然想起路上叶修和他说的学车来源,便说。

是啊。叶修挺坦诚地承认了,认完便不说话了,但也不叹气。

那些把你赶出嘉世的都是瞎子!许博远哼道。

不是这个问题……叶修说,我现在只有网管的收入了啊,养不起你啊。

许博远沉吟一会儿,很不甘愿地提议说,你过来,我的不就都归你了嘛。

叶修说,不行,哪有未婚同居的事啊,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,我告诉你小许同志我是一定会对你负责的。

许博远挑着眉毛,诧异地问,天啊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想嫁到我们许家来,你是不是贪图我家家财你老实交代。

嫁?叶修疑问。

还想怎样。许博远霸道地一挥手,我还没说自己想不想娶呢。

叶修说这么快就开始颠倒黑白了,当初是谁拉着我让我一起开房,我不去还生气的。我想要那个正气凛然的蓝河。许博远说那你看着办我先走了你去找蓝河吧。叶修说别啊,刚才还在谈婚论嫁呢怎么现在就闹分手了。

许博远就开始笑。

叶修凑过来细细看他,直把许博远看得止住笑别过脸去望着窗外。

你看什么。

他身后始终没有动静,于是许博远又将脸扭回来,看见叶修仍在看他。

叶修突然说,还是要谢谢老东家了。

许博远又转过头去,天已经蒙蒙亮,窗外有一树黄花,在微风里摇着。他指指,说,看,腊梅。叶修没搭话。半晌许博远也说,谢谢嘉世。

你那样好。不论是嘉世的为难,绕岸垂杨的排挤,还是那些通宵副本,公会追杀,或者夜里的辗转反侧,咬牙切齿,都因为你好到让我对一切使我遇上你的曲折心怀感激而显得可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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